翻开历史的画卷,陕西茶商在中国的边茶贸易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占据了中国茶马贸易的半壁江山以上,是茶马古道上最大的赢家,这种辉煌直到半个多世纪前的解放后才逐渐消亡。从新疆、青海、甘肃、内蒙到四川康定、雅安,以至于遥远的云南香格里拉、四川昌都,到处都是陕西的茶商以及会馆,从明清到民国,在长达几百年的历史上,他们几乎垄断了西北和西南的茶马贸易。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可以在当地找到许多陕西茶商的后人,他们依然记得祖辈的故事。而在三秦大地,茶商后人也大有人在,他们的往事有待挖掘。
强大的秦商集团明清时期,秦商和晋商、徽商,并称为中国三大商帮,掌控中国商业数百年之久。秦商拥有极为雄厚的财力,形成贸易垄断集团,经营涉及边茶、水烟、土布、皮毛、药材、盐业、金融等各个领域,均能雄踞一方。陕西商人从内地贸易开始做起,直到把贸易扩展到外蒙古、俄罗斯、朝鲜等邻近的国家。秦商的贸易活动,把中国的商贸经营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以云贵川一带为例,商贸十之八九被秦商控制,以盐都自贡为例,盐业几乎全被秦商垄断,川人只占是十之二三,雄伟气派的西秦会馆是自贡最华丽的建筑,也是中国最奢华的会馆,充分代表秦商的财气。在中国各商业重镇建有许多豪华的陕西会馆和山陕会馆,至今都是该地区的名片。像成都、重庆等地的繁华街道,就是起源于老陕会馆的“陕西街”、“陕西路”,雅安、康定也有陕西街,在雪域高原,草原牧场,大江沿岸到处都有秦商的会馆和店铺。秦商信奉关公,所建会馆叫武圣宫或关帝庙,秦商秉承仁义礼智信的精神,注重品牌和信誉,生意越做越大,打造的都是百年
老字号。
在西南地区,陕西商人把
茶叶、日用百货及陕西土布、日用工业品、洋布、绸缎等输入藏区,又将藏区皮毛、土
特产运入内地。他们西上拉萨,南下云南,在玉树、丽江,到处设有商号分支机构。贸易活动以打箭炉也就是现甘孜州首府康定为中转基地,从川湘收购茶叶运至泾阳加工成砖茶再运回四川,销往藏区。每年贩销量约4000驮,每驮四包,每包60斤,每年仅从湖南运往陕西的茶叶原料就多达300多万斤。泾阳常有甘肃的“骆驼客”往来,把砖茶运销西北各地。陕西商人同时还在藏区收购麝香、
虫草、贝母、
黄金、羊毛、皮草,再转运至成都、武汉、上海、西安等地出售。其中一部分又转运出国。康定泸河西岸有户县商号40多户,其中“德泰和”一家,就有店员150多人 ,流动资金有100万现银元。
茶马爱情故事秦商的贸易势力如此强大,几乎垄断了茶马贸易,无人可以与之竞争,就连四川本地人也不是对手。据民国《西康纪要》一书所载:“西康汉商贸易,多操陕人之手。在康定城,茶号陕商居其大半。除户县人外,在雅安茶商中,泾阳县的商号多达6户,陕西商人占据了茶马贸易总量的大半。早在明代,关中地区就不断有人到川西藏区经商,户县当地把这些人叫做“炉客”,清末民初户县的“炉客”已达3000余人。到建国前,甘孜州陕西人最多时达7000余人,汉藏所生子女达万余人。
豪放质朴关中汉子特招藏族姑娘喜欢,唐蕃一家亲嘛,和藏家的结合,让老陕完全融入当地,搞起边贸那叫顺风顺水,垄断那是理所当然。那会儿的咱的老先人可比咱们现在浪漫的多,阳光的多,出差之余,还尝试了异地恋,闪婚、走婚更是特长。有藏族美女陪着,喝着青稞酒,跳着锅庄,谈着生意,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现在走婚习俗只限于泸沽湖,而当年在茶马古道沿途非常普遍。马帮行走天下,豪放彪悍,见多识广,又不缺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高富帅”,即便是土司千金有时都难逃其魅力吸引。陕西灶客和藏族姑娘的爱情故事传唱至今,在康定,人们说《康定情歌》里张家溜溜的大哥就是个陕西楞娃,李家溜溜的大姐是个藏族美女。为了便于和藏民打交道,老陕学会了藏语,还编了一套顺口溜:天叫郎,地叫撒,酥油芒,盐巴查,驴子固儿,马叫打,吃饭叫做撒马撒……
如今,炉客的后人已经融入藏族,他们很多人都不会讲陕西话,也没去过陕西。他们既拥有藏族名字,也拥有汉族名字,依然清晰的记得老家在户县、泾阳的某乡某村。他们的先辈将陕西的风俗留在了康巴,边城的人们至今喜欢吃陕西的锅盔和擀面,他们依然把父亲和长辈叫“达”。炉客带来的锅盔流传深远。有一次,我在丽江的市场,清晰听到了这种熟悉的叫法“锅盔”,在如此遥远的边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次我在雅安也时常看到锅盔的身影,我才真正了解灶客影响有多深远。锅盔其实就是陕西的“馕”,便于储存携带,饿了就啃一口,是陕西人在茶马古道上必备的干粮。
户县一些村庄都曾有“炉客”,而且每个村都在打箭炉有一大商号。目前康定巴塘一带至少有几千名灶客的后人,甘孜州工商局局长益西吉村,说他的老家在户县牛东乡草庙村,他和一些陕西客商的后代商量,想一起回老家看看。许多炉客的后人,都在寻找在陕西的亲戚。格桑曲批大叔说,他的爷爷张云是户县人,当年从成都背茶,沿着茶马古道到了巴塘,后来和藏族姑娘结婚,生了6个子女。爷爷曾带着3个儿子回过户县,最后爷爷把格桑曲批的三叔留在了户县。格桑曲批非常想念三叔,不知他生活的怎样,想去看望他,却不知道村名。格桑曲批过去从父亲口中知道,他们的老家距长安区约25公里。茶马古道的起点
说起茶马贸易,起源很早,盛于明清,是中国边贸和对外贸的一大方式。茶叶也是自丝绸、瓷器之后中国又一项长盛不衰的大宗出口产品。在某种意义上讲,茶马贸易涵盖古代中国边贸的全部内容。陕西人打从唐宋时期就开始从事边贸生意,在茶马古道上活动极为频繁,大唐西市就是边贸互市场所。
茶马贸易的最初涵义是茶马互市,就是以内地的茶叶换取边疆的马匹,双方各取所需,其意义并非某些人望文生义所指的马帮运茶。边疆牧民以食肉为主,缺乏蔬菜,加之高寒缺氧,喝茶能够增进饮食消化和增加维生素,还能降低血脂,牧民日常饮食离不开饮茶,而内地的军队缺少优良马匹,骑兵对战斗力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就这样,在民间和政府的双重作用力下,茶马贸易应运而生,深深的影响了中国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发展,增进民族团结,促进民族融合。
陕西制造泾阳茯砖茶是边疆牧民的最爱,至今在新疆的
超市里,维族人还瞪着大大的眼睛寻找茯砖茶。牧民喝上了好茶,心情就不一样,从这一点上边茶贸易功不可没。而茶马贸易又通过边疆延伸到周边国家并远及欧美,其政治经济影响力难以估量。中国的茶叶远销到中亚、西伯利亚俄国属地,也出现在印度市场,境外的产品也随之来到中国。茶马古道最终演进成如同章鱼触角一样的多的国际贸易线和如同蜘蛛网一样密的国际贸易网。经营商品也不断扩大,小到烟酒糖茶,大到欧洲奢侈品、
珠宝玉器,也包括虫草、藏药、水烟等地方特产。精明的商人追求效益最大化,他们将内地产品运到边区,总不会空手而归,他们顺手牵羊,将边疆特色又驮回来再大捞一笔。
在云南丽江的束河古镇,我看到了百年前中国茶商在印度加尔各答的留影,茶叶将在这南亚最大的港口驶向欧洲。商人也会顺道带回一些奇货和新潮玩意,直到现在我们还可以时常在边城或藏家见到劳力士表这样的宝贝,都是由茶马古道运回来的。茶马贸易带来的新潮玩意多着呢,如果你去仔细寻找,就会有惊奇发现。你要是在边城遇到一位老人能讲流利的
英语,您也别奇怪,茶马贸易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当年不少人都去过国外,边疆并不封闭。雄峻喜马拉雅山无法阻止茶马古道延伸,这真的非常神奇,充满了活力,贸易带来的文化融合,增添了边区的神秘色彩和无穷魅力。无论大理、丽江,还是康定、西昌都是茶马古道上贸易中转站,这里是多民族和各种宗教并存的地方,喇嘛教、小乘佛教、大成佛教、伊斯兰教、东巴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在这里和谐共生,共同组成了香巴拉独特的风景线。
西藏昌都的陕西寺里,原籍陕西的穆斯林在虔诚礼拜,他们随着商队落籍于此,历届掌教都是陕西泾阳人。在云南香格里拉老城,一座藏族民居里,一个建筑构件上清晰的刻着:明崇祯柒年陕西焦氏。崇祯七年是1634年,距今已经378年了,那时候就有很多老陕在此从事边贸生意。80岁的房主说,过去香格里拉陕西人多,起码有上百户,还有陕西会馆。焦氏的后人焦学仁依然生活在当地,他的藏族名字叫阿布,他还能说出陕西先辈的故事。
茶马古道伸向无尽远方,要问其终点难以查询,因为商业的欲望是无穷的,在利益的驱动下,伸向遥不可知的城镇和人群。要说其起点,那就是老陕的故乡关中,其核心起点就在秦商云集的泾阳三原一带。多少个世纪以来,泾阳的街道上,高门大户商号的黑漆大门徐徐推开,马队和骆驼在黎明前集合,整装待发,载满砖茶、土布、丝绸,东家一声悠长的吆喝:走咧!
黎明的寒气有些逼人,呼吸的热气在空中聚散,他们无所畏惧,将满载信心出发,也将满载收获回归。前路漫长而无际,他们将前往包头、呼和浩特、兰州、民勤、夏河、西宁、玉树、昌都、拉萨、归化、奇台、伊犁、雅安、康定、巴塘、松潘、昆明、大理、保山,那里的分号和贸易伙伴再将货品运至库伦、恰克图、加尔各答、密支那等英属、俄属领地,沿线依然保存的陕西会馆证明了这一点。在最艰险的无人区,背茶伙计背着两百斤的茶叶翻过雪山和峡谷,有人可能会因此丢失性命。但是没关系,为了追求幸福美好,没人能阻止老陕的脚步,就这样陕西人用双脚和驮队踏出了一条茶马古道。
天下第一砖说起陕茶叶,就不得不提泾阳茯砖茶,人称天下第一砖,这是陕西人发明创造的专利,是边疆牧民一日可或缺的美妙
饮品,也秦商纵横茶马古道、控制茶马贸易的独门武器和秘笈所在。精明的秦商在边贸活动发现新鲜茶叶难以长期储存运输,茶叶经过长达几个月或者一年以上运输中转,抵达边区或境外时味道已经散尽,难以满足消费者的胃口。